铿锵在线

行将消逝的老屋

走廊的门额上,都有手绘山水,古韵犹存,植入心底。

我家做餐厅的一间房,在我读高二以后,就归我住,兼做餐厅。这间房的窗边,原来也有一幅画,是一只苍鹰雄踞大树之上,威风凛凛,俯视人间。因为我的数学成绩不好,父亲很着急,就用毛笔把高中阶段的所有数学公式,工工整整地抄在两大张白纸上,贴在我的床铺上方的天花板上,让我每天睡前睡后背。此后的整整一年多时间,我晚上必是伴着数学公式入梦,清早必是一睁眼就看到数学公式。到了高中毕业考,我的数学从不及格变成满分,父亲的这一招功不可没!

大清早,阳光流泻下来,这老屋氤氲着古旧却温馨的气息。在这样的老屋里,我们兄弟读书上进,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。曾记得,在三弟住的这个东厅小间,我还用毛笔抄录了一首古诗:

三更灯火五更鸡,正是男儿读书时。
  黑发不知勤学早,白首方悔读书迟。

老屋的天井,是很好玩的一个地方。天井很大,大概有三个房间模样。每逢下雨天,年幼的我们,都会在天井放纸船。后来,嫌纸船不会动,就自制小木船。说是木船,其实也就是一小片的木片,在木片的尾部,黏上一小块肥皂,肥皂分解,就成了小船前进的动力。过去的建筑,看起来很土,其实很科学的。我们这座老屋,从来就不积水,因为,那出水暗道设计十分合理,虽说曲折,却很畅通。

天井的上方,是上、中两个厅和东西两个厢房廊道的屋顶。我很小时,就注意到我们的屋顶瓦片和别家不同,特别是那瓦当,竟然是浮雕,是鹿的造型。每过三五年,到旱季时,就要“松瓦片”,把那些被猫儿老鼠蹬乱的瓦片,收拾清楚,或补充完整。到了冬天,我们会把一碗“糖精水”放到屋顶去,第二天一早,就有自制的冰棒吃了——虽然大冬天的,吃起来也是滋滋有味,还带热气呢!

老屋大门外右边,是我们的水井。原先也是青石井沿,后来损毁了。1990年初,就重新清理、打深,用水泥重砌井沿,父亲用宋体字刻下了年份。这口井,也曾是我们年少时的最爱。龙津河上游建了造纸厂后,河水污染,我们游泳爱好受到了威胁,但还是禁不住要去游泳。一上岸,马上就直奔水井,打上水来,全身冲个干净,煞是痛快!

老屋很老了。我们兄弟外出求学之后,就渐渐离开。后来,我工作了,和父亲、弟弟一起住在父亲单位的房子,只有到了周末,才回老屋看望奶奶和妈妈。奶奶快八十岁的时候,生了一场重病。父母接她到单位房子住,才一天,奶奶就闹着要回老屋住,因为不习惯,没伴。母亲就决定和奶奶一起搬回老屋。直到奶奶去世,都是母亲守在她老人家身边。

奶奶去世后,因为怕老屋没人住容易倒,就便宜租出去。偶尔有空回去,会站在大门口看看。仿佛,童年的印象犹然清晰如昨。